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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邦达，地邦达”：
一个茶马古道上的巨商家族的兴衰沉浮
—基于大历史观和微观历史及其外部性与内生增长的动力为中心
主讲人：美郎宗贞教授
主持人：苏发祥教授
美郎宗贞，男，西藏昌都人，藏族、博士、教授。西藏大学经管院行*管理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少数民族经济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导师，西藏大学文学院藏族历史与文化兼职硕士研究生导师；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入”入选者；中国西南民族研究学会会员、中国民族学会会员。主要研究领域：西藏历史文化、社会与经济发展研究；*府治理体系建设与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研究；区域经济与产业*策；民族/宗教理论*策与事务管理研究等。
代表作有：《近代西藏巨商“邦达昌”之子邦达多吉的*治生涯与商业历程》（西藏人民出版社，）、《开关通商：商人资本流通与近代西藏经济社会变迁》（西藏人民出版社，）等。
讲座开始，美郎宗贞教授先概括性地介绍了邦达昌家族的起源与历史:邦达昌（?????????????）是藏东芒康地区的一个有权有势的富商家族,该家族初期是平民家庭,后被封为贵族；在十三世达赖喇嘛时期,该家族因善于经商而名扬天下。教授预先介绍到此次讲座的一种讲授风格与理论体系。他强调说：我觉得同学们可能会很失望，我没有把邦达昌有关的所有的档案、资料、照片，自己研究的实际途径展现出来。我觉得学术的最终目的是培养和构建一种理念，提升人的智慧，而不是纠结于一种知识符号体系当中。在当今发达的网络媒体时代，也许你比我更快找到更多的资料，所以我不详细说明这些知识层面的东西。这也是一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注重知识更注重方法的教学观念。
教授着重介绍了此课题的理论框架；教授从天邦达,地邦达、一个茶马古道上的巨商家族的兴衰浮沉、基于大历史观和微观历史及其外部性与内生增长动力为中心的家族历史研究三个层面介绍了邦达昌家族的发展历史。
第一层面：从藏族古有的历史神话叙事模式层面解析天邦达，地邦达之称的来源。他说藏族的历史叙述模式很有意思，可以把很多实实在在的人和已被实证或量化的社会事实，叙述成如同神话般的故事，这是青藏高原自古以来的一种文化叙述模式。其实据考察可以发现天地邦达昌的（天邦达，地邦达也跟这种叙事模式有关系）说法是天德格，地德格的一个观念转换，所以天邦达，地邦达的说法是藏族祖先们对自己祖先历史叙述的一种文化表达方式。
第二个层面是一个茶马古道上这种巨商家族的兴衰，教授介绍道：这是一个区域历史的概念。因为我们现在比较重视民族历史研究。民族历史研究固然很重要，但是很多历史可能是跨民族体系或跨文明体系。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邦达昌可以被誉为世界上一个非常著名的大财阀家族；所以我没有加上藏族巨商或西藏巨商的标签，因为这是从一个区域或跨民族体系的历史角度进行叙述模式研究的。茶马古道是一个非常有意思并且值得研究的对象，它是一种交换模式，是各个不同的人员在两个文明体系中间进行穿梭时形成的，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文明现象。就像费孝通先生所谈到的藏彝走廊和石泰安先生所说的汉藏走廊。走廊文化的确是非常有意义的。在中国传统哲学体系中，道路哲学的道和路的关系，对一个生产要素的流动性具有独特的意义。今天我也听到了很多学者在研究藏东和边缘地区，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一种流动性的过程。
在讲到第三层意思之前，教授概括性地介绍了他研究的理论维度和研究方法，他说从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体系来讲：我们可以认识到生产要素的流动性，它能够推动人类的文明的进程。从道格拉斯诺斯的制度变迁理论当中，我们可以认证人类可以创造很多有效性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因为我们创作了太多，对于物品、物质、财富等依赖性变得更强，导致地方性和原有的自身规律，被人类文明史的生产方式外部性地物质化了。法兰克福学派所提出来的，我们创作劳动异化过程中所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会影响到我们本身的一些规律性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觉得了解历史：
第一，需要一种宇宙观，有一种自然史的观念，生命的观念与区域的观念。换句话来讲，你做历史研究就是一个活的东西。你不能把某个意识现象和历史设想抽出来，这样处理是有问题的。第二，需要大历史的演绎，大历史的比较，大历史的全球史观。我在做调查研究的时候也会尽量运用这一个维度。第三，是通过人类学的一种从下而上的方法。在某种意义上习以为常或者常识性的一些家乡人类学的视野能找到很多典型的东西。我在邦达昌家族历史研究过程中，在昌都档案馆里足足待了45天，然后到康定稻城档案馆待了一个多月，后来又在西藏自治区档案局待了一个多月，当然自治区档案局查资料有点难度。其实你要对邦达昌家族真正的历史进行一种比较真实的梳理的话，除了档案资料以外，最重要的还有民间的口述史。我前后采访了29个人，其中18个是历史见证人和当事人，他们的口述史是非常珍贵的，所以我觉得即要有宇宙观、世界观的历史，也要有非常扎实的家乡人类学的，从下而上、草根的、本土的、民族的日常化是很重要的。
在第三层意义上，教授讲到大历史观和微观历史以及外部性与内生增长动力。他讲到首先我们要确认家族的大历史的角度，我们怎么看？第二，我们要如何去解剖家族的微观历史？第三我们如何去理解家族外部性，促成了家族的什么样的一种共同体的组织价值？第四就是内生增长动力，能够促成家族什么样的一种发展，最后形成了家族的一种特点。研究家族，最终要确定这个家族是什么样的一种家庭，这个是很重要的。先来我们看一下骨系认同与神圣祖先的记忆，这个大历史可以把它放在一个青藏高原的文明系统，就是我们如何理解祖先的历史。我收集了很多，而且国外有一个女博士女人类学家，她也收集了很多，我们大概收集了有关邦达昌七八个不同的神话传说。
一，历史传说大部分都是把他们家族的来源追溯到萨迦，并证明他们是萨迦的后代。但是从微观史学的角度来讲和真实的情况如何呢？其实我们能找得到邦达昌是跟萨迦是有关系的。邦达昌在萨迦有一个寺庙叫炅果寺（?????????????）他家最初在这里从事类似于管家的职位，（??????????）身份也是很低的，所以没有像前面神话故事里边所描写出来的一个祖先一样。另外从婚姻关系来讲的话，他家的婚姻关系在察雅（????????）很亲密，我们在察雅地方找到了一些邦达昌的祖先，特别是母系血统的一些资料。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是属于口述史，许多内容讲到自己最好的历史部分资料会多一点，但是基本能确定是一个（真实的）邦达昌。关于微观历史和内生增长动力层面，我的博士论文中也有很多的例子，说明邦达昌出来的家族成员表现出的家族风气也很好，或早期的邦达昌家族发展过程中，能够形成一个有效组织和重要的一种内生增长动力。我觉得即便其他方面很突出，比如很富有，或者说很有其他方面的外部性质。一定是需要遵循规则的人，要踏踏实实的人才能够对一个社会有效。总体来讲，一种从大历史到外部性、到微观历史、到历史增长动力的互动性，形成一种关联性的图谱。我认为要是定位邦达家族在那个阶段是发展成什么样阶段的话，那么它是一个继承式的家族。
二，邦达昌的历史研究，需要大历史的视野。讲到这个问题，第一是我们要讲朝贡体系，或者说亚洲经济能力圈度。第二个是走廊区域和茶马古道的问题，这是一个大历史的适应，也是外部性资源的外部性问题。其实朝贡体系有两个意思，一是：它既有一个*治因素关系和亚洲的一种传统的关系，同时在实现亚洲传统关系和在*治的绩效过程中，它总是有些财富的流动，而朝贡体系的确是一个中央王朝对一个边疆的管理或者边疆共同体的一种*治制度的设计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手段。当时在邦达昌历史过程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因为如果没有这样一种庞大的经济的互动性，那么邦达昌关在那个地方做一个小本生意很难起家，甚至通过邦达昌的例子，你可以看得出来青藏高原的稀缺资源和内地的资源之间如何互动？从明朝开始，我们可以找到很多非常重要的例子，浩浩荡荡地进行这样一种互动当中，它的边疆和中心地区带来了很多稀缺资源的流动性。
邦达昌家族恰恰是大历史的背景和环境下慢慢起家。一方面是我前面强调的走廊区域，走廊区域刚才我们已经涉及到了，走廊研究是非常有价值。另一方面是茶马古道，大概是从17世纪的中期开始，茶马互市迁移到南边的时候，就是西藏的核心资源和内地的核心资源进行交换的一种模式。但是它的交换模式里茶马互市的文化意义很重要，所以并不是邦达昌在茶马古道上跑了多少生意，而是茶马古道的价值仍然延续着这两个核心资源之间的交流。邦达昌就是在物质的文化下兴起的。在那个时候，邦达昌已经达到了早期的一般商人家族，到后来成为中介或代理商，可以说是一种同盟式大家族关系。
三，邦达昌在建立自己的家族权威体系的时候也采取了建立婚姻关系的方法。其实最早的是一些商人家族之间的婚姻关系，甚至是新型贵族之间的婚姻关系也很多。的确在婚姻这个方面，他运用了一些商业的经营模式，婚姻是促成了家族能组织庞大家族更有效性的方法，邦达昌用婚姻的关系获得很多的社会资本，而且社会资本转化为一种投资，转化成对西藏公共资源的投入。
我们知道很多寺院的维修都是邦达昌家族投资的，钱并没有直接用于贸易投资，而是进行了公共投资。还有很多重要的维修工程，都是邦达昌家族来完成，他们也进行调解，包括重要的*治事件和冲突，而且对于老百姓的这种借贷体系来讲，当时三大领主当中邦达昌是利息最低的，后来解放的时候，他们还有很多人没有还债。从外部的角度来讲，当时内地来的商人，大概在拉萨有14家，其中8家都是向在民间借贷，所以邦达昌他特别强调一种公共关系，一种公共资源，一种交往模式，所以他们家的社会资本很多。另外邦达昌因为具备了这么多的好的品行，他们获得了其他商人家族无法比拟的一些特权，也对西藏很多重大事情上做出非常重要的贡献。一个初级社会的有效性组织，婚姻纽带是非常重要。婚姻纽带既给家族带来一种社会交往模式，也给家族带来非常重大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运用模式的影响变得越来越重要。所以我觉得邦达昌家族的结构或架构的模式是一种契约式的家族，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当时邦达昌已经经营了九个商号，包括从上海到成都，康定，昌都，拉萨，江孜，帕里，亚东，再到加尔各答，都已经有很大的商号，所以说这个时候的邦达昌是一种契约的公司模式，是一种类似股份制的一个大家族。
四，在解放期间邦达昌家族对西藏和平解放方面支持力度很大。邦达多吉是*管委员会的副主任，是西藏委员会的成员，后来担任了筹备委员会的副主任，后来又担任了*协的副主席，民主改革的主要工作由他负责，特别是在芒康地区民主改革过程中，他的作用是非常突出，比如芒康一些贵族的关系上存在很多复杂的问题，他处理的很好。所以邦达昌对西藏民主改革作出了贡献。在民主改革的时候，他的整个判断相对来说讲比较准确的，当时是一个大的历史的变化时期，在整个亚洲的历史都在发生着变化。所以对于邦达昌家族从微观史角度去研究的话比较合理。从微观历史的角度来讲，一方面，邦达昌在赎买*策和集体化的过程当中，非常配合，非常积极的，很顺利的完成了赎买*策。另一方面，新生的力量，在这方面因为邦达昌延续一个家族的家风和风格。他们家族的后代在社会各领域发展的都特别好，在国内有从事商业的，也有从事*府工作的，也有学者教授，各行各业都有。我觉得他们的身上能够体现出这个家族仍然具有一种非常好的精神气质和职业精神。一种良好传统的继承是成就他们的重要因素，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把邦达昌家族可以看成一种人民家庭。
记录员：增太日加编辑：措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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